但不管怎么说,心里毕竟是觉得安全了,我一面自嘲的笑着自己,一面步履轻松的回到水边,蹲下身去洗了洗被枝叶泥土弄脏的双手,同时下意识的望了潭中一眼。

这一眼过去不要紧,惊得人倏地站起了身来!

被惊到,并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骇人的景象,实际上恰恰相反,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头,澄澈如镜的水面上,什么都没有!刚刚还安静坐在水中,双肩以上露出水面正打坐运功的练儿,不见了!

这一急非同小可,自己虽刚刚去到林中,但是只在边缘活动,距离这里不过数丈,若是有什么响动绝不至于毫无察觉,但若说是无声无息就消失了,那岂不是更令人担忧?她的衣物都还悉数挂在枝头,总不至于独自一个人赤条条的就跑开了吧?

忧心之下,我反而不敢妄动,脑中飞快盘算着各种可能性,眼睛却聚精会神的一直搜索着水面,眼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练儿还在水中,只是为何会没顶?是打坐完毕自己潜了玩耍还是遇到了什么?所有念头之中有一条最糟糕的,就是她还在运功当中,却因什么原因意外滑入了水里,那样的话恐怕……

想到这里,越发焦虑,我打定主意,再数十下,若不见她冒出头来,就自己跳下去搜寻,但只堪堪数了五下,就再忍耐不住,一撩衣摆,便要往水里去。

可才急行了两步,凉意将将没过脚踝,耳边却陡然传来了破水之声!

抬头凝目,但见月色下,一道影子破出水面,掀起四溅的水花在空中旋了一转,又重落下来,稳稳伫立在那块潭中卧石上,身形笔直,明澈的水珠映着月色,从那身子上缓缓滑过,碎玉般纷纷滴落,她却不以为意,只撩开额边一缕湿透的头发,专注端详着手里一颗嫩黄的细小旋螺,眼中闪了清清亮亮的喜悦。

她没有注意我,我却看着她,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练儿,只是从没仔细见过,所以,此刻,望着水面那白玉似的人影,竟一时恍恍惚惚了起来。

她是……谁?

周围安静,风吹打了树叶,节奏起伏如自然的乐谱,浅吟轻唱着,让人产生一种春秋大梦般的失重感,人在那里,忘了脚下浸湿冰冷,忘了前一秒还满腹焦虑,只望着眼前涵碧漾青的水面,幽潭如镜,环映着断崖倒影,还有一名冰肌玉骨的少女,她立在水中,月色平缓温柔的为其披了一层薄纱,袅袅淡淡,仿若那细腻无暇的肌肤自散的微光般。

她是谁?她是我的练儿,却又不是我的练儿,这一瞬的她,更似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是女孩,是少女,但唯独不是一个幼童,再不是曾经的那个幼童。

脑中空白,不知所措,站在那里许久,或者说自以为许久,直到水中人察觉到我的目光回望过来,对着这边展示般摇了摇手中嫩黄,露齿一笑,我这才倒吸一口气,猛然回神,赶紧几步离开了水流,回到干燥的地面上,却接着脚下一滑,要不是及时扶住一旁的石头,差点就要摔了。

吃着一滑一扶,脑子算是彻底恢复过来,我只觉得心头发悸,颈间血脉突突直跳,虚握的手心竟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仿佛至一场淋漓的梦中醒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又惊又疑,这种感觉并不是……但是不可能……揉着太阳穴,还没等从纷然杂陈的思路中理出个头绪,那一边,树林之中,却突然就传出一连串轻微的倒塌声。

几乎同时,我下意识的跳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就往林中冲去!

是谁?是什么人触动了那些机关?是什么人正往这边而来?绝对不可以,练儿此时正站在水中,整个人就那样站在水中,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看见,她是……她是……

答案就在心中呼之欲出,我刻意压制着,一心向前,几乎是顷刻间就赶到了林中的那一个点,果然,先前设置的机关倒了一个,树枝和碎石歪在一边,不过附近仍旧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异样,其他的机关也都完好无损。

抿紧嘴,喘息着,竖起耳朵四处打量,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但周围确实没什么人影,倒是脚下的树枝和碎石这时动了一动,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一只小小的刺猬从里面挣扎着爬了出来,摇摇摆摆的钻进了一旁的草丛。

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小家伙消失在视线内,我就这么默默站着,良久,突然感觉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不由己的颓然跪倒在地,捂住了嘴。

是何时开始的?

又是因什么开始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都不知道,只是积累的量变终将产生质变,正如现在,此时此地,再无法忽略,再无法掩饰,再没有别的什么借口可寻,这心情,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浮出了水面,强烈到令我心惊。

甚至就连在刚刚的一瞬,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绝不可以让别的人看见那样的练儿,她是……她是……

她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冒了个芽,小纤必须比练儿先懂事啊……otl

对了,中秋快乐,虽然晚了一天说~~~

☆、之后

身体在下坠,无尽的下坠。

视线所见,只有被风刮到呼呼乱舞的发丝,还有头顶的一线光芒,越来越远,伸出手去,抓也抓也不住,因为那不是属于我的光。

就这样了吗?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这就是结局吗?

啪嗒一声,一团肉泥。

安静的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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