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杜姑娘也就笑了,说她不该说这样的混账话的,大不了日后年年岁岁的日子,都陪着大伙儿在忘忧山上过就是了。”

“那姑娘还没说什么呢,门外就又来了三个人,先是个说巴蜀话、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揪住了两人一顿猛批,说大冷天的还下山来吃东西真是瓜到家了;另一个看上去又和气又圆乎乎的姑娘边调解边掏钱包付钱;还有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姑娘——嘿,不是我说,真真跟这人样样的,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老妪指了指把杜云歌的九霄环佩一直背在背上、腰侧还配着雁翎刀的薛书雁:

“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还一直像是抱着小情人一样抱着她那把剑,就好像这间小酒馆里有什么东西能害了她们一行人似的。”

杜云歌恍惚间发现,她们妙音门一脉相承的两代人的人生轨迹竟然如此赶巧地就在一间破落的酒馆里重合在一起了。她下意识地就看了看四周,就好像凤城春还是当年那个名动武林的“虽不擅武但可制天下习武之人”的春护法、杜婵娟也没有在生她的时候大出血而亡、外面的天依然也还是多少年前的那样一个风雪夜一样,要是紧跟着追出去,或许还能看见那几个妙音门上一辈的人们互相搀扶着、说笑着离去的身影。

——还是分明尚未老去,正当春秋鼎盛的好年华的背影。正应弹剑长啸,正应高歌起舞,却谁曾想陡然生了变故,似乎永远都要并肩而行的五个人里,倒是她们的领头人、也是那个把她们聚集在了一起的人先走了一步。

在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今日,多少年前的那一场风雪又恍然间重卷而来。几十年如一日地说着辽东话的凤城春,锲而不舍在辽东话的口音侵袭下说着巴蜀方言的夏夜霜,爱钱如命秋月满,武疯子云暗雪,还有红妆配宝刀的杜婵娟等人,在这个老人的描述里,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地鲜活明快了起来,终于彻彻底底地补全了杜云歌错过的、不了解的那段上一辈人的好时光。

她正听得入神呢,就又听得老人长长叹了口气,道:

“后来那碗米酒汤圆,杜姑娘终究还是没能吃上几口,就被匆匆赶来寻人的其他三人给捉回去了,说有要事要处理,临走之前杜姑娘也觉得深夜打扰却什么都没吃有点说不过去,便对我笑了笑,说开春之后她生产完了,肯定要下山来好生吃一碗米酒汤圆的。”

“辽东姑娘问她,不是想吃酒酿圆子的么,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杜姑娘笑着摇摇头,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成不变的事情呢,她就是突然改了想法,觉得半路改了既定的想法,觉得吃个米酒汤圆也挺好的,还能不让她吃么?”

“这帮人赶紧齐齐点头说门主你养好身体之后,爱吃什么吃什么,你就算是抱着酒坛子喝我们也不会管你的,现在还是请小心一点赶紧回山上去吧。杜姑娘都要出门去了,还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说来年春天一定要来吃一碗,还请提前给她备好豆沙馅的汤圆。”

杜云歌已经模模糊糊地知道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了——

老妪低声道:“后来杜姑娘啊……就再也没来。”

——杜婵娟因为生杜云歌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不止,饶是夏夜霜拼尽全力也未能保住她的性命,终是死在了忘忧山上万物复苏的春天。

——万物复苏,莺飞草长,却再也没有了什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小门主且在我这里吃上一碗米酒汤圆,也算是结了我多年的心思了。”老妪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什么毕生的心愿一样,扶着栏杆缓缓地往下走去,又要去地窖里取酒了。薛书雁这才看向了杜云歌,低声道:

“对不住,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段故事。”

换作旁人的话,能够让自家门主听到这么感人的血亲的故事,那肯定怎么居功揽功都不为过的,但是薛书雁绝对不会这样。此人向来只说实话,就算说的实话有可能把对面给梗得生生吐出一口老血,她也半点矫饰之词都不会加,更不可能把这份原来就不属于自己的功绩强揽在自己身上:

“本是想带你来吃酒酿圆子的……你要是想吃,那下次再带你来吧。”

“不用啦。”杜云歌叼着嘴里的勺子,只觉这一口米酒端的是香甜柔滑,豆沙馅的汤圆也细腻可口,和温热的米酒搭配在一起之后很好地中和了甜豆沙经常会有的那种有点腻的感觉,反而更好地把豆子的清香和米酒的香醇全都凸显出来了:

“我也突然就喜欢这个了。”

“要是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请师姐来吃一次。”

既是如此,薛书雁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慢慢地吃着店家送的那一碟花生米和腌萝卜下酒。等杜云歌吃完了之后,两人才携手并肩离去,离去之前还不忘在桌上留下足够的银两,然后再顺手给店主人把门关上。

会账出门之后,薛书雁和杜云歌便无声走了好一段,随即穿过了一条窄街,直接就抄近路往山上行去了。薛书雁下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怕是双手双脚加在一起都算不过来,抄的这条近路自然也人迹罕至得很,路边家家户户都门扉紧闭,有隐隐的欢声笑语从门墙里透露出来,细细一看的话,还能看见从门扉里泄出来的昏黄却暖意融融的光芒。

虽然是上元节,按理来说不该放鞭炮的,但是架不住有的人家喜欢热闹,还是在吃完晚饭之后先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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