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齐震东,他也不好受。他跟云鸿波不同,在南省多年他一直与妻子分居两地,儿子齐耀辉与他并不亲近。反而是云鸿波的儿子云向光,自幼聪明伶俐,云鸿波执行任务的时候齐震东经常带他,心中早已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

论年纪,齐震东比云鸿波稍长一岁,所以云向光应该叫他“大伯”。但孩子还小,舌头捋不直总是错叫成“大大”,有时候叫太快了就会错听成“爸爸”。齐震东不但从不纠正,但凡云向光叫错他还会抱着云向光猛亲。那个时候,齐震东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一点点的放纵,最后会害了那个孩子。

毒贩带走缉毒警的孩子,或为报复,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把孩子的尸首送回来;或有所求,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联系警方要求交易。曾经,齐震东也跟齐耀辉一样,一直抱着一个信念:只要没见到尸体,谁也不能说云向光死了!

可眼见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再一年年地过去,边境的大毒枭他打掉了一波又一波,直至帕桑被剿灭,查明吴坤早已在毒枭间的混战中死去,自此线索全断,齐震东也终于彻底绝望。

一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带着一个与他有仇的孩子,那孩子还能有好下场吗?

接受调令离开南省的那一天,齐震东独自一人在云鸿波的墓前跪了很久,心中暗下决定:云向光已死,他一定会照顾好兄弟的妻女。哪怕是要他粉身碎骨,也再不容半点闪失。

或许就因为这个,他又忽视了自己的儿子。云向光是在与齐耀辉一同外出的时候走失,齐耀辉从此把云向光失踪的责任揽在了自己的头上。等齐震东意识到的时候,齐耀辉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没有爱好、没有朋友、没有感情,甚至没有生活,他用最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把自己打磨成一柄利剑,只为一个信念:找到云向光!

警校毕业后,齐耀辉也在南省呆了七年、找了七年,同样一无所获。齐震东以为齐耀辉会放弃,以为他会慢慢接受现实,只是没想到即便他能接受云向光已死,也不代表他能彻底放下云向光。

“你要去南省我不拦你。”齐震东长叹着道,“但是‘飞越集团’的案子还有‘芒果冰’的案子,你必须解决。”

“可以。”齐耀辉眼都不眨地回道,“不用调我回来,你知道我不会回来了。”

除非能带着向光一块回来。

“即便是死,你也想埋地跟向光近一点。我能理解。”虽然谈的是亲生儿子的生死,齐震东却仍镇定如常。他们当警察的,早就有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但你想过年知非吗?”

齐耀辉措手不及地一愣,没有出声。

“我问过那孩子的情况,大哥殉职,家里只有一个老奶奶。你要去南省,你让他怎么办?跟你去,家里的奶奶谁来照顾?不跟你去,你们这算是分手?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跟妻子不同,齐震东并不关心儿子将来会不会孤独终老。他更在意儿子的选择会不会伤害了又一个无辜,最终令自己后悔莫及。

“还有你对向光的感情,你的选择,他能理解吗?”

年崽当然能理解,他当然要跟我走!他身手这么好,即便是在南省也绝对有自保的能力,甚至建功立业!齐耀辉心底迅速浮现出这个念头,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能让年崽跟着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他可以吗?

年知非在海城有自己的生活、家人和朋友,还有事业,他应该在大家的关怀和他刘叔的运筹下步步高升,成为海城警察总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局长。而不是跟他去南省,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与穷凶极恶的毒贩枪战,最终把命留在那边。

齐耀辉的心剧烈地颤抖着,他能忍心这么对自己,那是因为这是他应得的。可他怎么能忍心这么对年崽?他怎么舍得?

知子莫若父,注意到齐耀辉不自觉咬紧的牙关,齐震东便上前来轻拍儿子的肩头,安抚道:“耀辉,不要替年知非做决定,也不用急于做决定。你们还有时间,你们可以再相处一阵,然后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那孩子虽然未分化,可看着性情很好,也很有主见。无论你们最终讨论的结果为何,我都希望你们日后不会后悔。虽说人生不可能无悔,但人生最痛苦的往往就是追悔莫及。”

其实,齐震东扪心自问,他私心也是希望年知非能将齐耀辉留下的。于公,正如他方才所言,时代在进步,毒品研发也在进步,信息素类毒品终有一日会取代神经类毒品的霸主地位。齐震东希望齐耀辉能继承他的衣钵,将这场仗继续打下去赢下去。于私,年知非是齐耀辉此生第一个心动的人,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齐震东真的不希望齐耀辉因为云向光而失去年知非。

提到年知非,齐耀辉的心也柔软了下来。他听话地点点头,缓声问道:“爸你这次来海城能呆多久?”

“一个星期。”齐震东温言提议,“我后天晚上有空,不如把年知非叫来吃顿饭?”

“好。我明天上班去问问他的意思。”齐耀辉随口应声。

你问他的意思?你一个ala。问一个未分化的孩子的意思?齐震东下意识地一皱眉,心底又是一声长叹:我这不中用的傻儿子哟!

第77章 心迹(上)

第二天上班,齐耀辉这才刚落座就迫不及待地使唤年知非给他泡咖啡。

总队的同事们见惯不怪, 见到年知非端着咖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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