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出来的茶池和二楼的书房和琴房,一切都是这么贴心,便是她自己,怕也不能想得更多、更好,她那时面对纪晚泽还有些局促,客气地说着谢谢,那是两人定下婚事后纪晚泽第一次牵她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咱们是一家人,不用和我这样客气,你有什么喜欢不喜欢都和我直说,心里话千万别藏着。”
听到“咱们的家”这几个字的时候,乔希觉得自己眼窝有些发热,她用力地点头,她想,她一定会慢慢对这个她这辈子唯一动心过的男人敞开心扉的……可,到底,她还是没有做到。
拉着箱子锁好门,乔希一转身,却看见院门外停了一辆车,她蓦地慌了下,想着明明悄悄问过席悦,今天纪晚泽公司安排了全天的会议的,她有些进退维谷地站在那,正不知所措着,却看见车里走下一个人,她隔着铁门的栏杆,看着半头白发的父亲,愣愣地在门外看着她。
也不过是一刹那的晃神,乔希连忙走过去,打开了大门,乔忠鑫的痛风又犯了,一只手拄着拐杖立在那里,更显得苍老荒凉。她走过去搀住父亲,哑着声音开口:“爸……您怎么来了?在家不是都说好了,我去外婆那里住些日子就回家的,不用您送。
乔忠鑫摇摇头,颤了颤唇,最终却也只是说,“上车吧。”
父女俩对视了半晌,乔希默默回身把放在门口的箱子拉了过来,司机把箱子放进后备箱,乔希锁好门,便搀着乔忠鑫上了车。
乔希坐进车里便挽着乔忠鑫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嘴里喃喃道:“爸,您自己要好好注意身体,真的不能再喝酒了,我查过了,痛风不算什么严重的病,只要控制好饮食就不会时常犯,还有……晚上早点儿休息,工作总是忙不完的,我听云姨说,您最近总感觉胸闷,抽空去医院检查下吧,可别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
乔希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忠鑫便拍拍她的手背打断道:“这些话你在家的时候就说过了,小希……不说我……咱们说说你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直躲出去么?纪晚泽已经同意离婚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和你再见一面,既然到了已经没法挽回的地步,那就见一面,见面都说清楚……总是画个句号,以后……也才能再找个可心的人重新开始。”
乔希把脸颊在乔忠鑫的肩头蹭了蹭,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爸,我知道我不该就这么躲着,可是我不知道见他之后又该怎么办,我怕我会改变主意……”
“嗯?!”乔忠鑫皱眉,“改变主意?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心里还有那个混蛋?既是还有……那……你要是心里有火,爸给你出,你不用……”
乔希忙是摇头,“爸,咱们别说这件事了。晚泽……晚泽也不会一直这么固执,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放弃了……”
乔忠鑫重重地叹了一声,终于不再纠缠这件事,只是默了下,却又开口,“小希,我听你云姨说了……那些事……你为什么不来问我?从你妈没了之后,你一个字都没有问过我,我其实一直等着你来问我的……”
乔希窒了下,便又听见乔忠鑫缓缓的带着悲怆的语调,“其实你心里一直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是不是,其实你心里是恨我的是不是?你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妈,是不是?”
乔希被这一连串的问话,问的鼻子发酸,却只是猛地摇头,“没有,爸,我没有……”
乔忠鑫再又深深地叹息了声,“小希,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永远不愿把自己真正的情绪告诉别人,我……不想逼你说什么,可是……我不想你这么下去了,你不知道,你妈曾经也是这样,然后……”
乔希再不想听下去,仓惶地打断道:“爸,我会好好的,你们也好好的,咱们都会好起来的。”
乔忠鑫闻言,伸手紧紧地揽了揽乔希的肩头,低声道:“是,会好起来的。”
在乔希的坚持下,乔忠鑫终究也只是把她送到了车站,坐上车,乔希在窗口看着站在站台上的乔忠鑫的身影一点点变小,回过头来时,才发觉,忍了一路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父亲说的对,她永远想把自己藏起来,她永远在逃避,不光是逃避别人,也在逃避自己。
父亲问,为什么这件事她一定要去问云姨,她没法回答她,因为在她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只有自己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不愿父亲为这样的问题难堪,却不怕云姨的尴尬,在她从不曾对人言的内心深处,她一直觉得,是这个女人欠着她母亲,欠着她,欠着他们一家的。
她总是端起平和善意的笑脸,让每个人都觉得她最是单纯无害,她总是那么温柔随和,让人觉得她最是与世无争,而其实,她怎么会不懂得恨,任凭是谁,在稚龄的时候失去母亲,而一个后来的女人,却夺走母亲的一切又怎么能恨,她不是善良,她只是懦弱,因为她不敢让这恨溢于言表,她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骗过所有人,最后连自己也骗了,以为所有的过去都可以湮灭在岁月里悄无声息。如果不是辛鹏一定要把所有最残忍的真实倾注而下,她想,她或许就会这样一直逃避和欺骗自己下去,把心底所有的恶与懦弱掩藏在最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
车子到站的时候已是暮色沉沉,表哥开着家里的小电驴来接他,一路上不停地说着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