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收拾出来给胡小哥住!
玫娘就不明白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爹爹怎么只凭一封信就这么相信他呢?
她心里不满归不满,还是老老实实把西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取了干净的褥子和竹席铺在木床上,这才出来了。
张氏厨艺很好,家里有了客人,虽然不至于去集市上去割肉——下雨天集市也不会开张——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晌午饭。
胡粼看着破旧八仙桌上的菜肴——韭菜炒鸡蛋,干炸小鱼儿,小葱拌豆腐和青椒炒鸡,再看看吃得很香的玫娘,他已经确定了,玫娘这一世过得很苦。
看着玫娘用筷子夹一个鸡翅膀,吃了一口,幸福得秋水眼都眯了起来,胡粼的心酸酸的,微微有些抽痛。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李玫体内元丹的波动之后,就开始离开青丘山出关寻找她,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顺利就找到了。
看到胡小哥连吃菜都忘了,只顾望着玫娘,李老大和妻子相视一看,都很是欢喜。
用过晌午饭,张氏收拾洗涮,李大郎要带着张毅和李玫去工棚里做活,胡粼也要跟着过去。李老大欣然同意了,高声大气笑道:“哈哈,雕花可是个细致活,只有地主老财家才能用得起雕花家具呢,手艺好了赚钱养活家小不成问题,你跟着学学,将来和李玫开个夫妻店!”
听到爹爹口无遮拦的话,一旁十六岁的张毅脸红了,可是胡粼不会脸红,李玫比哥哥还像男孩,也不会脸红,三个人一起跟着李老大进了工棚。
胡粼看到玫娘一个姑娘家的,也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在腿上铺了块破布,拿了一块未雕完的杨木板,用刻刀小心翼翼地刻了起来,细细碎碎的木屑很快便落了下来,一些落到了玫娘腿上的破布上,一些落到了地上。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里李老大为什么叫女儿李玫而不是玫娘了,原来他的泰山大人真的是把玫娘当儿子来养呢!
胡粼很聪明,看了半日,很快便摸索着上手了。
李老大大喜:“好!太好了!明日我去给你也准备一套雕花的家什!”
胡粼很机灵地应了声“谢谢岳父”。
李老大更开心了,整个下午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逝过。
到了傍晚时候,小雨逐渐停了,李老大指使女儿:“李玫,你带着胡小哥去剃头铺把头发给剃了,免得被人去县衙给告了吃官司!”
李玫抬头打量了一下胡粼那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嘟囔了一句:“这多好看啊,把头顶剃光了,难看死了!”
李老大伸手在女儿肩上捶了一下:“还不快去!”
李玫被爹爹打得一个趔趄,她不甚在意地向老爹翻了个白眼。
胡粼在一旁看得皱起了眉头:玫娘哪一世受过这样的苦遭过这样的罪?
他轻轻拉过玫娘,含笑道:“岳父,我和玫娘去了!”
玫娘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在爹爹面前摊开手掌:“爹,剃头钱呢?”
李老大对未来的上门女婿绝不小气,当即从褡裢里掏出五枚大钱,细细数了两遍,一枚一枚排给了玫娘:“剃下来的头发咱不要了,让剃头张给便宜一个大钱,剃完头余下的钱顺路到杂货铺买点盐巴回来!”
玫娘随口答应了一声,率先向外走去。
胡粼忙跟了上去,同玫娘并排而行。
雨虽然停了,可是路上依旧泥泞,玫娘把她那双独领村中风骚的木屐收了起来,穿上了一双旧草鞋。
胡粼也早已换上了村中装束——白色粗布短衣和长裤,他像张毅一样用一根黑丝布束腰,并没有绑腿,白色粗布长裤下面穿着一双新草鞋,看着伶伶俐俐的,依旧很好看。
玫娘带着他正准备出门,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对胡粼说了“等我一下”,转身跑了回去。
胡粼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悠然自得站在大门内的白杨树旁等玫娘。
工棚里张毅在一小块木板上雕刻凤凰。
“大哥,这是做什么的?”胡粼问道。
张毅笑了:“首饰盒。村里大户张豁嘴家大女儿出阁要陪送的。”
这时候玫娘匆匆跑了出来,招呼胡粼“走吧”。
她经过胡粼的时候,胡粼闻到了一股甜腻腻的桂花香,他大步追上玫娘,状似无意地瞟了玫娘一眼,发现就这一会儿工夫,玫娘用桂花油抿了头发,柳叶眉描了描,粉嫩的唇上涂了一层桃红胭脂。
玫娘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摸了摸耳垂——她忙中出乱,忘了带那对银耳环了!
两人一起往村西走去。
因为怕溅起地上的泥水,他们都走得很慢,不知不觉间胡粼握住了李玫的手。
李玫的手长期做活,手心里有一层茧子,摸着有些粗糙。
胡粼很想细细摸一摸,把她手里的茧子摸掉,可是又怕没了茧子,玫娘做活又重新磨出茧子,到时候更疼。
他对李玫的爹娘哥哥使用了摄魂术,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是千里寻亲的玫娘的未婚夫婿,可是对于玫娘,他不屑于使用那些不入流的幻术……
两人一起走到了道路的尽头,也就是村子的最西边。玫娘引着胡粼往左拐上了村子最西边的一条小路,向南走去。
小路的西边是一丛又一丛槐树,初夏的槐叶还没绿得那么深,而是一种嫩嫩的绿色。
胡粼握着玫娘的手,眼看着这满眼的绿色,心情轻松而愉快——他在青丘山闭关二百年,又在人间寻了玫娘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