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

昨天睡得早,今天江衍起的时候,太阳才刚出来。

按照前几日,他每天都要日上三竿才会醒。

穿着素色的长衫,他坐在窗前低眉垂目地看书,薄薄晨光映照在他周身,束起的乌发被风轻轻吹拂,偶尔扫过书上的墨字,这般颜色寡淡极了,然看在别人眼里,好一幕活色生香。

“小少爷今日j-i,ng神不错。”

江衍闻言抬头,面色依旧苍白,唇却多了点红,果然是比昨天j-i,ng神好很多。

他合上书,起身行礼:“见过靖王。”

靖王免了他的礼,道:“宛妃娘娘想带你去见三皇子殿下。”

江衍这便同她一起去了正殿。

时间卡得刚好,他们二人才到,宛妃也刚用完早膳,喝完热茶。

见人来了,宛妃搭着嬷嬷的手起身,涂着艳红蔻丹的指甲衬着以金丝绣成团团海棠的宫装,更显美艳。莲步轻移间,裙摆上金光隐隐,千香眼尖地瞥见那一团团的海棠里,分明还藏着一朵牡丹。

牡丹富贵,向来都是皇后才能用的。

一个连四妃都不是的宫妃,何以能用得起皇后专用的东西?

越发感到万春宫里的水真切深得厉害,千香垂下眼,恭谨地跟在主子们的后头,进了离那间小佛堂不远的寝居。

寝居内帷幔层层叠叠,遮了绝大多数的光线,熏香缭缭绕绕,比小佛堂还要更加暗沉。

便在这暗沉里,那点缀着颗颗饱满东珠的床榻上,静静躺着一人。

正是春季,那人身上却盖着厚厚的被褥,畏寒一样,连嘴唇和下巴都遮住了,眼睛也紧闭着,他们这些人的脚步声都没能将其吵醒。

江衍打量着这人。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看,此人与宛妃、贵妃、皇后皆是半点都不相像。

——此人并非真正的三皇子殿下。

宛妃没有过去。

她立在门边,轻声地说:“那就是三皇子。”顿了顿,又道,“也就是你姐姐的丈夫。等他醒了,你可以喊他姐夫。”

江衍摇了摇头,平静道:“家姐已逝,臣当不得对殿下如此称呼。”

靖王这时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姐姐的事。”

江衍“嗯”了一声。

他神态和刚刚别无一二,苍白而又秀丽,清新俊雅、安之若素,看起来十分脆弱,也十分镇定,可偏生这样的镇定,令得不管是宛妃还是靖王,两人谁都没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起别的事,声音低低,和江衍没什么关系了。

看过那所谓的三皇子,他们回到正殿,坐着说话。

这一去一回,桌上的茶换了趟,略微苦涩的香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是宛妃最喜欢的花茶。她轻轻啜饮着,问江衍喝不喝得惯这茶。

江衍道:“味道尚可。”

他喝了两口就没再动,嗓子有些发痒,但还能忍受。

侍立在他身后的千香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宛妃放下茶盏,问:“你姐姐之前说,你少年天才,比她还要聪明。那本宫且问你,下月陛下寿辰,你觉着,靖秋送什么为好?”

下月宫中要举办天子的五十寿宴,寻常人都是提前几月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宫妃和殿下们更是将送给天子的寿礼列为是重中之重,不敢怠慢半分。

宛妃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话来,不是说靖王真的没有备礼,而是她想趁江衍清醒的时候,探探他是否和之前夜清同她说的一样,是否能在靖王的背后,以足够的智谋替靖王出谋划策,博一个无上前程。

江衍没有回答,反问道:“娘娘可知太子殿下要送什么?”

“太子欲送天外飞石。”

回答他的不是宛妃,而是一个从殿外走进来的人。

但见此人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比起人们认知中的文人儒士模样的幕僚要气势锐利许多。他大步走近,俯身行礼:“见过娘娘,见过靖王。”

宛妃道:“非川过来了。”

江衍睨了这人一眼。

此人姓秦名非川,是公认的最受靖王重视的幕僚。

除此之外,江衍还知道的是,此人其实有些刚愎自用,自信到过于自负了,尤其靖王回京以来,更是多次办事不利,否则靖王也不会急着以请夫子的名义让他来给她当幕僚。

靖王是武夫,且不说她头脑如何,聪不聪明伶不伶俐,单单从她重用的幕僚只一个秦非川来讲,江衍觉着,这应当是个障眼法。

便是三岁小儿也听过不要把所有的j-i蛋放进一个篮子的典故,更何况靖王?

若当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无论如何也不该从当年那场动乱中活下来。

秦非川落座后,未及品茶,便开口道:“靖王,太子送天外飞石之事,属下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靖王道:“讲。”

秦非川道:“属下以为,太子欲以新奇之物来博陛下欢心,用意有三。”

靖王道:“哪三点?”

秦非川道:“其一,借以天外进行引申,赞扬陛下之英明神武,天外降福石;其二,借以飞石来暗讽外戚干政,敲打皇后母族;其三,借以……”

他洋洋洒洒地总结完,傲然的神情看起来自然极了,言语间也带着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笑意:“属下以为,靖王您之前准备的那份寿礼,许是要换上一换了。”

靖王没说话。

宛妃问:“换成什么?”

秦非川道:“太子此番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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