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李罡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二弟,这些来参见飞霜大会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罟摸摸头,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就和咱们老爹一样啊,想要在公主殿下身上下注。要说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十五岁了,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若是尚了公主殿下,等到将来殿下登基,那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能不激动吗?”
李罡霍然回头,望着自己的弟弟,道:“程俊不是说,公主殿下已经婉拒了此议?飞霜大会只是用来选拔墨雪卫吗?”
李罟道:“大哥,你还记得当年读过的那本书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注1】。能当上墨雪卫,成为公主近卫固然好,但若是能成为驸马,那可比家族中出十个百个墨雪卫还要有用。”
李罡沉默了。他如今情窦已开,以前不太明了的事情忽而有了头绪。他看得出来,严瑜对公主的忠心,更能体会到,严瑜对公主的爱慕。
三年来,凡是公主出行,严瑜总是跟随左右。即便不是他当值的日子,他也会反复确认公主的安全。如果这些都只是出于一个侍卫的职责,那么他望向公主的目光总错不了。还有公主几次生病期间,他那副着急的样子。
或许旁人难以感知,可是当了三年严瑜同僚的李罡,实实在在能够从那日常的点点滴滴中,看出严瑜的情愫。
他甚至知道,私下里公主殿下对严瑜的称呼。“大哥”两字,不正是说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单纯的主从吗?
公主殿下对严瑜是什么感情,他不敢妄测,然而他更清楚地知道,殿下绝对不是一个会贸贸然从一群只见过一面的男子中择选夫君的人。
“大哥!”李罟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李罡。
而李罟接下来的问题更让李罡惊诧。
李罟道:“大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也应该仔细想想,你对殿下……你是否想要迎娶公主殿下。这虽是老爹的愿望,但我觉得公主殿下本人端庄贤淑,容貌婉丽,你……”
李罡摇摇头,阻止了弟弟进一步说下去。
若说他的内心从未升起过对初怀公主的爱慕,那是虚言。就在三年前的夏天,他第一次见到微服出巡的初怀公主,就被她所吸引。但那种感情太过青涩,太过懵懂,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转变为了忠心。
等到他离开帝京,前往信州,这种感情终于明了了起来。他已然知晓,自己并不向往成为初怀公主的驸马。他更愿意提着宝剑,骑在马上,为她守护边疆,击退敌人,成为她最信任的将领。
李罟有些不甘心,他之前明明见到自己的兄长与公主言笑晏晏,总觉得两人之间还有可能。他还以为李罡是在犹豫,干脆问道:“大哥,你就说你对公主殿下是什么感情吧?”
李罡慢慢直起了身子,用一种十分郑重的语气道:“我对公主殿下是敬仰之情。我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但那不是因为我心悦她。”
“我另有心悦的女子。”
李家兄弟正在府中争执,芷芳殿内的夏侯昭也在听程俊回报方才迎接李罡的情形。
“李都尉看上去老成了许多。”程俊道。
夏侯昭微微一笑,道:“他在信州经历了战阵,自然和以前不同了。”
程俊又将在神策军军府门前碰到李罟的事情告诉了夏侯昭。夏侯昭听后,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她早就想到,既然她把李罡派到了信州,那么李岳就有可能将第二个儿子给弄到帝京来。她甚至怀疑,那一封想要换掉墨雪卫的奏折是李岳授意他人呈上的。
但她对李罡并无成见,实是因为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方才将他召回。
说完这些事,程俊便退下了。
站在夏侯昭身后的风荷道:“殿下,听程俊的意思,这几日帝京里着实来不少人啊。”
夏侯昭收敛了笑容,竟说了和李岳一样的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昔年他们也是这样捧着秦王,如今秦王回了封地,他们自然要换个人来捧着。”
风荷听她的口气似乎十分不喜,不禁劝道:“殿下,这些人都是著姓大族中的杰出子弟,其中说不得有些英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们不妨从中择选一些优者,也是助力。”
“著姓大族,著姓大族……”有些话,夏侯昭不愿对风荷言明。
这些著姓大族今日可以归附她,明日也可以归附别人。尤其是那些之前从来没有送子弟入墨雪卫的家族,此时陡然生出的亲附之意,着实让人无法放心。
因此夏侯昭对这个飞霜大会,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看着帝后两人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无法拒绝罢了。
她也明白,圣上其实心里还是记挂着要从这些人中选一个驸马。想到此处,她不禁想起那日严瑜对自己所说的话。
他说:“殿下,你只要想想你是否欢喜这样做就好了。”
她一直没有回答他。
在太极宫时,当圣上问她,是否有心仪的人,她猛然发现有个名字竟然就在嘴边。但是还没等她说出来,高承礼就走了进来。
她失去了说出口的勇气。
等到第二日发生了奏折之事,她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墨雪卫,怎么可能交到除了严瑜的另外一个人手上。
她急匆匆地取了南朝送来的强弓,赶到校场。
果然严瑜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在校场上大展英姿,将一众墨雪卫都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