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一张脸。赵长宁并非那种脂粉气的美,相反玉一般漂亮而皎洁,眼神清澈,肤色胜雪。气质其实相当的清冷,叫人一看就觉得应该是个相当正派、淡泊名利的人。忍不住产生亲近的好感,又不会想亵渎。
自然,现在这张脸在他眼里突然有了妖气。
人不可貌相,此人竟然是惑乱君主的佞臣!
其实那瞬间陈昭握紧了自己的刀柄。他对朱明炽极为忠心,皇上屡次为他犯戒,多加纵容,这样的妖物就应该被杀了!
“赵大人,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你。”陈昭压低声音,“倘若让我发现你半点扰乱圣上的意思,我便叫你做刀下鬼!”
赵长宁知道在陈昭心里自己现在是什么形象,估计就是汉哀帝的宠臣董贤之流。
她并不是很在意。
难道告诉他自己是被帝王胁迫的?何必呢,误会就误会吧,陈昭有本事杀了她好了。
“我劝大人还是先别计较我的事,”赵长宁说,“方才逮到的那名刺客在什么地方?”
陈昭没有回答她的话。
长宁笑了:“陈大人,审案犯还是我的专长,这时候可不是置气的时候,带我去吧。”
其实赵长宁一直在怀疑,刺客何必如此千辛万苦地潜入这样一处戒备森严的宅子杀她。想杀她什么时候不能杀,马路牙子上,大理寺里,还有跟筛子一样到处是漏洞的赵府。
她这样一个小官,触犯谁的利益了?非要杀了她不可?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陈昭没有坚持多久,赵长宁说得很对,审案犯人家是专长。他们刚才也审问过他为什么要刺杀赵长宁,谁派来的,但那人到现在还没吐一个字。
他带赵长宁到了后罩房,后罩房重兵把守,那人被缚了手臂,扔在一堆废弃的桌椅上,奄奄一息。
只有一把椅子,赵长宁先坐了下来,看到陈昭面容一僵,立刻笑道:“下官失职,陈大人想坐?”
“不必,你快审吧。”陈昭懒得计较,站在她旁边。
赵长宁不过是跟他客套,既然他说不用就算了。她叫人把那人提起来,只见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煞白,但是目光锐利,凶狠地盯着二人。
她见旁边有茶,倒了杯来喝,问陈昭:“你们动刑了?”
审讯怎么能不动刑,陈昭没回答。
赵长宁也不在意,继续说:“既然胆敢在锦衣卫的护卫下行刺,想必是受尽折磨也不会招的。”她对犯人笑了笑,“别怕,我是读书人,不动刑。我只问你问题。”
陈昭并不觉得赵长宁能问出什么,酷刑拷打还不肯招,她有什么办法?
对方明显并不在意赵长宁说了什么,被人按着头,只是闭上了眼睛。
赵长宁见他不听,笑了说:“想必混进这里,你少不得要费功夫。其实想杀我大可不必,我家的书童下人都挺不聪明的,你就算在我饭菜里下□□,他们也未必发现得了。说来是不是很奇怪,这里戒备森严,你冒死进来杀一个小官,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实,你想杀的根本不是我。”赵长宁突然道。
而那人霍地睁开了眼睛。
“你想杀的另有其人,只是此人有大批的亲兵守卫,吃食也绝不会假别人之手,你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赵长宁继续说,“到了这里,才能借着传菜有机会接近……但是没有料到我突然出现在这里,而那个人借口避开了。于是,你将我错认以为是孟之州了。”她倾身,声音柔和地问,“你想杀的是不是孟之州?”
那人却仍然冷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长宁却笑了说:“我方才说孟之州,你神情有异,这可做不得假。其实你何必倔强,天下的酷刑千千万,不知道你承受得住几种。我既然已经猜到了,你何不从实招来?”
那人瞳孔微微一缩,冷笑:“原来闻名京城的赵大人也不过如此,方才说了不动刑,现在却出尔反尔!”
赵长宁道:“这可是阁下误会了,我的确是不动刑的,只是让别人动而已……更何况,即便是我出尔反尔,阁下又能怎么样呢?”
陈昭在旁听着,却见赵长宁起身走了出来,陈昭跟着她出来。随后长宁转过身:“刑罚便如同药,要对症下药,对这样的人,陈大人不如让下人这般刑讯。”她轻轻说了个法子,“……如此一来,不怕他不认。”
陈昭听了后沉默,一言不发地又回去了。
长宁在外面坐了片刻,只听哀嚎声减弱,陈昭走出来了,到长宁面前顿了顿说:“……的确是来杀孟之州的。”
他又说:“想不到赵大人也是心性狠毒之人。”
显然,赵长宁此人不仅的确有才华,该狠心的时候他也狠心,这样的人物,究竟是怎么躺在君王身下的……看着赵长宁淡然的侧脸,陈昭无法想象,这样的肤色染上艳色是什么情景。
其实长宁并不是不擅用刑,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些罢了。
“既然问出实情,劳烦陈大人让此人画押,我有用处。”赵长宁并未接陈昭的话。
陈昭招手,叫了个戴着方巾的男子过来,低声嘱咐他去准备,等证词送到了长宁手上,他在背后淡淡说:“赵长宁,倘若你将这些心思用在陛下身上,我饶不得你……我饶不得你,想必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的。”
赵长宁脚步微顿,什么都没说。
证词她很快就叫人送到了孟之州那里,没有亲自过去,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