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金光一晃,景衣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虞鹤派来的小侍女刚打开窗户,晨光透进来刺眼。
景衣恍惚了一阵,才明白自己是梦到那天了。闭了闭眼睛,攒一口力气,坐了起来。
小侍女见他醒了,忽的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在一旁站好。景衣揉着太阳x,ue,道:“不必伺候我,你下去吧。”
小侍女慌慌张张要出去,小碎步挪了些距离又猛地站住,结结巴巴开口:“景……景公子,陛下要你醒了便去御书房……”
“他终于想通了。”景衣一笑,下床整整衣服,侍女又去给他打水洗漱。
到辰时景衣才收拾好,慢悠悠来到御书房。虞鹤正翻看一本奏折,见他来了便合上。
他们二人说话,从来都是开门见山。
“不可出帐。”虞鹤道。
景衣垂着眸子点点头。虞鹤又道:“不想乘马就坐轿,不必急。”
景衣又点一点头。虞鹤又要开口,忖度再没什么可交代的,改口轻声:“去吧。”
景衣便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虞鹤忽然叫住他:“等等。”
景衣回身抬眼,目光相接,虞鹤的眼前恍惚了一瞬。
“无事,去吧。”不过是想你看我一眼。
公孙京候狻K本就在国都,得了旨便收拾妥当过来接景衣。公孙京身体不好,乘不得马,硬拉着景衣一起坐了马车。
景衣坐在车里,看他一眼,自始至终没什么可说的。
下过雨的空气极其潮s-hi,出了驰道虽然空气好了些,路却泥泞不堪。景衣挑帘看一看外面,很快又收回手。公孙京问他在看什么,他只摇头。
他看到的全是泥泞的路。触目所及,都是泥泞。
早有人马从这条路走过了,九成九的把握,是江遥寄和郑钧成的部队。进献了景介的尸体,然后从这条路回赴三龙关。
时间开始走向节点。
公孙京与罗义枉在镜宇山口碰面。镜宇山是镜国和宇国的东部共有山脉,与镜鹄山形成一个欲合不合的山口。宇国军队驻扎在此地,原意是阻拦镜国,现在成了从后方包围鹄国军队的绝佳位置。
公孙京随罗义枉前线作战,景衣留守大后方。实际上还是在软禁。
景衣绕着地上铺开的地图,心中暗暗布下一道网。
罗义枉动身开始包围鹄军的那个晚上,鹄军已经撤走了小一半。
灭宇(二)
正黄昏,斜阳外,一点寒山。
一连几日的奔波,江遥寄今天才稍稍恢复了j-i,ng神。说到底,他是个正经的军师,很不适合在外面征战。不过比起体弱的景衣,他算得上健壮。
此时夕阳西下,他从军帐里出来,郑钧成在外面同将士喝酒,他走过去。郑钧成看他一眼,醒了些酒气,道:“什么事?”
“有点不好的预感。”江遥寄说。
郑钧成摸摸不存在的长胡子,道:“知道了。”转身依旧划酒行令。
江遥寄摇摇头,回了帐子。
日头又隐了一半在山里,江遥寄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极其的不安。
他半坐起来,动作到一半忽然止住,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江遥寄立时双目圆睁,神经绷紧,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声音。
突然间,只听大营后方很远的地方响起一声穿云裂石的号角声!
开战。
宇军从后方包抄过来,已经围了后退之路。但鹄军也不是毫无防备,大军在镜关周围的开阔战场交战,死防严守,不给宇军一点抓破绽的机会。
江遥寄当然一早就明白景衣的意思,他一回到军队就让郑钧成开始布置,现在他们所在的大营,在这场战争中是在大后方的。前线与宇军交战,是郑钧成手下其余的大将。
江遥寄只需要运筹帷幄,郑钧成只需要坐收渔利。
前方的消息不断传来,快马一匹接一匹。江遥寄的脑子里渐渐描绘出前线的战况。左锋,右翼,圈套,追击……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宇军的战法为何如此奔放?自己在镜鹄山的埋伏与他们对上,便直接在山里开战,其余的宇军几乎是一股脑堵在山口与镜关,非要把鹄军堵死在这里不可。
这不是景衣的风格,可这场战争又一定有他参与。
江遥寄犹豫了一下,下了个命令:“之前撤走埋伏的那些士兵,可以打回来了。”
之前撤军,不过是掩饰。现在鹄军分成两拨,反倒把宇军包围了。
公孙京在宇军阵内,身上还没有见血,双眼飞快地扫过尘土飞扬的战场,四处茫茫皆不见。
天黑了。
公孙京策马奔到罗义枉身边,道:“将军!”
罗义枉会意,长刀一挥,还在阵内的士兵纷纷从背后取出两根火把,然后十字交叉绑起来,点燃。
江遥寄收到的信息便是宇军人数忽然翻倍,鹄军士气大减。
“花招。”江遥寄冷哼,将纸拍在案上,“放火箭,冲着火把放。”
一时间无数箭镞点起了火,雨一般落入宇军阵内。
天色即将黑透,宇军已经腹背受敌,现在头顶又遭横祸。
即便是这样打压,宇军仍在稳步推进,眼看要越过镜关直击大营。
江遥寄思索着出路,一座座山头、一块块草地、一条条河流,难道再没有出路了吗?
灵光一现,他将刚刚飞笔写过的纸张找出来细看,找到自己想要的记录,勾唇一笑。
“退到镜关,留三分之二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