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略有些错愕。
他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了洛尔的身上,半晌感叹道:“啊!烟!这真是一个古老又令人沉醉的词汇!——不过没关系,我的尔尔,你不用担心。现在的烟不过只是一个缅怀物而已……”
洛尔没有听懂他混乱的说辞,只是觉得这样的艾伯特,实在是萎靡得让人感到陌生。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停泊场看到的那个场景,只说道:“我……刚才不小心看到您将一位女士送上了飞行器。”
艾伯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蓦地大声笑了,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他奋力自嘲道:“噢所以说我最痛恨保守秘密!最痛恨创造谎言!一旦被人摸到了一点点尾巴,我就会恨不得把它全都倾倒出来——所以别问好么?别问!我亲爱的洛尔。”
“……当、当然,先生。”洛尔被艾伯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虽然说她本来就不打算去了解这件事情。
他定定地看着她,视线里有一种想要倾吐却又不能的绝望:“噢,我的尔尔。你一定觉得现在的我很可笑……”
洛尔心脏快速地跳动着,有些害怕,害怕到她现在恨不得能马上钻回自己的房间里。
尽管她不能说自己有多了解艾伯特的本性,但很明显——
今晚的他有些精神失常了。
她低头回答道:“没有这回事儿,先生。”
“噢!没有这回事儿……”艾伯特笑了起来,一不小心被雾气呛到,咳嗽了好几声。他缓了好半天才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看待我的呢?我的孩子——请你务必记住,我痛恨谎言,我只想听到你的实话。”
洛尔哽了一下——这是什么鬼问题?!
他这是要她怎么说?
这种像是在应付一个醉汉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洛尔在内心里开始流泪:就问她刚才为什么会脚贱地离开了房间……
“说吧,孩子!哥哥承受得来!”艾伯特将手中的金属条一关,揣进了兜里,冲洛尔笑嘻嘻地说。
洛尔:“e……”
“我觉得您……略有些放荡不羁。”洛尔非常委婉地说,末了急忙补充道,“这在古中国是一种风骨,我觉得您这样挺好的,真的!”
“噢!你真是一个温柔的孩子——哈哈哈,放荡不羁……”艾伯特将这个词在齿间过了一遍,觉得有意思极了。他认真玩味了一会儿,笑着看向洛尔,“知道吗?如果一个人自我收敛,也许是因为他有了一个爱人,又或许是因为他想吸引一个爱人;如果一个人放荡不羁,是因为他……”
“没有爱人?”洛尔一不小心插了嘴。
“唔……”艾伯特犹豫了一下,眯眼笑了,“半对,给你五十分喔!”
洛尔感到了一点小小的挫败感,她用疑惑的目光望向艾伯特,不过对方好像并没有告诉她满分答案的打算。她抿抿唇,突然想问:“艾伯特先生,在这里,人类的感情还是真的吗?”
“那就要看你对真假的定义了,亲爱的。”
“我不懂,先生。”她说。自然人控制了人造人的情感,让他们专精于某一项事业;自然人将控制欲延展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确保他们不会爱上不该爱的人……
那么,自然人对他们自己呢?
在这里,人们自诩理解的感情的本质,一切都源于脖子上这块头骨里装着一摊软肉。
艾伯特笑了,他耸了耸肩,摊手说:“很遗憾,我也不懂——我时常会认可亚撒的想法,自然人应该摒弃这种曾经为了相互扶持和繁衍而产生的、多余的感情,只要动一个很小的手术就能实现。你知道吗孩子?这个手术简单到我自己都可以清醒着给自己做——只不过,我丢不掉……多该死!这或许也是我和他唯一的分歧。”
洛尔愣住了,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算了,你回去休息吧。”艾伯特重新掏出了金属烟,直接往嘴里一塞,连开关都忘了打开。他叼着烟,双手插在白大褂两侧的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洛尔,从牙齿里含糊地挤出了一句话来——
“孩子,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祝你好运。”
说完,他蹬着皮鞋离开了,昏暗的夜幕很快吞噬了他的背影,只剩下“嗒嗒”的响声回响在空旷的走廊里。
洛尔咬了咬下唇,神情有些恍惚。
·
夜里,秋思打开了洛尔的房门。她走到洛尔的床边,淡淡地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孩。
稍稍等了几秒钟,女孩睁开了眼睛,那双明亮的深褐色眸子里没有丝毫初醒的懵懂,有的却是如潭水一般的平静。
“晚上好,洛绎先生。”秋思拉了拉裙摆。
洛绎点头微笑,没有多说。
秋思一如既往地将一罐蓝色的药剂递了过来,洛绎接过,打开喝了下去。秋思回收了瓶子之后,离开了房间。
洛绎看到门闭合之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袖珍的唾液采样器,将口中刻意剩下的液体保存了下来,仔细收好后,躺回去继续睡。
·
这天晚上,洛尔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和与她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好几个“洛尔”躺在各自的暖箱里,陈列在一间实验室中。
实验室里灯光柔和,偶尔她会感受到有一个人站在她的暖箱旁,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她,自言自语——
“3号成长得很好,不是么?亚撒……”
“……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