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应声而动,碍于身份只是将人团团围住。
这下傻子也能看出不对。
尹和政手心已经湿了,强忍住颤意站稳脚跟。
范进取急了,跪倒在地,身嘶力竭地喊:“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尹壬抢过内侍的浮尘,用力朝他扔去,正中额头。他的精气神,完全不像病危的老人。
“还敢问朕做什么!”
太监总管捧着一件明黄色的皇袍,战战兢兢跪在他身旁。
“皇上……”
尹壬牵起衣服的一角,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横看竖看都不是他能穿下的尺码。
他轻描淡写地说:“这衣服的确好看啊,可惜颜色不对。”
文官们看到那身黄袍,吓得腿直打哆嗦,三三两两地跪在地上。
心中有鬼,才会害怕。
衣服从他的手中滑落,像一滩黄色的泥水堆在金銮殿上,尹壬坐回龙椅,拍着镶有翡翠玛瑙的扶手,自言自语般地说:“这么多年朕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多事过去便过去,闭口不提。可是朕错了……人软一分,他人欺你三分,人软三分,他人便欺你十分。朕没病,朕只想做一个好皇帝,替大家根除千古基业的蛀虫。”
这种凌迟处死般的讲话方式,实在是折磨人。
尹招娣知道大势已去,踉跄两步跌坐在地。徐沺仍挺直腰杆站着,目露凶光,毫不畏惧和尹壬的对视。
“徐爱卿不愧是朕一手栽培出来的,连朕几十年前用过的招数都能有样学样,莫不是想复制朕当年的成功?”
第79章 水则覆舟(上)
尹和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目失神。
父皇排行第三,早年间他听说过父皇的皇位并不是顺承来的。他登基后不久,短短一年内兄弟暴毙四五个,此后再无人议论皇位如何得来一事。
日子一久,便成了无人敢提的魔幻话题。
没想到,他们的把戏不过是他几十年前玩剩下的。
完了,彻底的完了!
----------------
许笑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撑开眼皮,捂着额头坐起身。腰上搭着一只手,手的主人正是都墨。
现在几点了?昨晚她好像喝了点酒,她怎么会睡在都墨的房里?青炼也没来叫她,唉,头疼……
许笑把都墨的手从腰上拿开,小声喊道:“喂,醒醒。”
“我手麻了。”都墨用被她甩开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上半身牢牢控在床上,闭着眼说,“天还没亮,陪我再躺一会儿。”
许笑拗不过他,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薄唇微启:“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喝得伶仃大醉?”
许笑的视线落在他的肩胛骨,敷衍地回答:“就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
“我跟你说过不准再喝醉,再有下次,必定罚你。”
“是……”许笑看向他宽阔的肩,随口一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都墨仍闭着眼,慢条斯理地说:“去了一趟皇宫,免得皇帝看不到今早的太阳。”
许笑惊讶不已:“谁要杀他?”
他轻笑出声,没了瞌睡。
“呵呵,多了去了,恨他的人排队都能排到玄武门。”
许笑动脑子想了想,尹和乐被关,还等着皇上下旨把他放出来,自然不可能是尹和乐,再说尹和政,毕竟皇上是他亲爹,也不太可能……剩下有这种胆量的,只可能是内阁首辅徐沺了。
“是不是徐沺?”
都墨理顺她翘起来的头发,说:“对了一小半。”
“还有谁?”
“尹招娣和尹和政。”
躺在床上的许笑剧烈地扭动起来,翻了个身面朝向他。
“尹和政胆子这么大?”
“谁知道,也许是习得他老子的真传吧。他父亲当年怎么上的位,他也想如法炮制一回。”都墨盯着她,不慌不忙像在说别人的事,“幸好他还不算笨,稍一指点便通,可惜拿捏不得当,做的过头,神仙也难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尹和乐被关起来了,根本没必要啊,只要皇上一死,继位不就是他吗?”
“你忘了一个人。”
许笑想了想,道:“哦,黎水冼?”
“没错,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子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只要一日不为人上人,就有被他人扳倒的可能。”
尹和政敢冒这么大的险去做这件事,一方面是有人在他背后支撑,另一方面是尹和慧和他混淆了局势,让尹和政以为只有尹和乐一个对手,由此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许笑凑近了小声问:“那你知道信里写的什么吗?”
都墨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许笑嘟嘴说:“你总是知道些奇奇怪怪的事,我还以为你连这件事都知道。”
“那我倒要谢谢你的夸奖咯。”
许笑嬉皮笑脸地说:“不用谢~”
都墨拍拍她的背,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