骞绯月把四个空瓶子摆在桌上,小如的瓶子已经碎了,她知道了她的名字,便给她立了一个小牌位,和四个瓶子摆在一起。
千默给她们点了柱香,燃上了蜡烛。
愿你们来生,投个好人家。骞绯月朝着五个人轻轻低头拜了拜,带起了一阵风,吹动了烛火香烟。
两人看着香烛缓缓燃尽,就像那场大火,带走了她们的灵魂,飘远湮灭。
虽然,他们给了她们一个交代。但是两人心里清楚,真正的交代并不是在这里,而是那些刽子手。只是这个负担太重太重,他们只能放在了心里。
世间之事,也许冥冥中自有注定。五个女孩子的事算是有了结局,剩下一个骞绯月代替的二丫被卖的事,也有了一个结果。
在同年的年底,第一场大雪下起的时候,四两找人来传信说,李巧芬不行了。
其实千默和骞绯月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李巧芬被迷晕了四年多,终于是油尽灯枯了。最近的一个月,他们已经没有再喂她mí_yào了。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是睡了一个月才醒。而且,这一醒,已经是回光返照。
四两是因为连续两天一点东西都喂不进去了才猜到,自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躺着的奶奶,恐怕是不行了。
李巧芬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得她好像都忘记了很多事。当她醒来时,她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坐在自己的床头。
她双腿盘着,人靠在另一头的墙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着。
“我……”她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几乎是失声了,只有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声音卡在喉咙口。
“你终于醒了?”
一个冷若寒霜的声音传来,她艰难地转动眼珠,入目是一张布满疤痕的陌生的脸。
“你?”李巧芬的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又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呜咽出声。她的喉咙里滚动着几个字,骞绯月听了很久才听出来那是喊的“立明”。
骞绯月也不插嘴,坐在一边翻着手上的《炮炙论》,一边等着她缓过劲。
“你……是……谁?”李巧芬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四年,她还以为是谁家的女孩子。
“我?”骞绯月放下书,戏谑地看着她,“奶奶,您睡了四年,把脑子睡坏了?我是二丫啊!”
“二……丫……?”李巧芬发现自己脑筋一点都转不动了,“四年?”
她又一次闭上眼,这次她花了很久才醒过来,再睁开眼睛时,眼睛里露着惊恐和瑟缩:“你不是二丫!你到底是谁?”
低头翻着书的手稍微顿了下又继续翻看起来。李巧芬看着床头这个冒充二丫的女孩轻笑出声:“呵呵呵,看来老天爷倒是想让你死个明白。”
“你,是谁?”李巧芬奋力地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着眼睛嘶吼着。
“我是谁?”骞绯月把书放下,凑近李巧芬,“你怎么不问二丫去了哪里?”
“二丫……”李巧芬眼神有些闪躲,“她……她不是被卖了吗?”
“呵呵呵,李巧芬,当年牙婆子跟你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吧。”
“她……”
“她是不是跟你说,只要二丫是个雏儿,就能卖个好价钱?她是不是跟你说,是卖去给官老爷玩弄的?她是不是还说,等以后二丫发达了,还能带着你们富起来?”
骞绯月每问一句,李巧芬的眼神就暗下去一分。到最后,她已经是惊愕地长大了嘴巴。
“你……你……”
“我怎么知道?”她轻笑出声,只是这声音在李巧芬听来,就像是地狱传上来的声音一样,似是要把她的魂魄都勾走。
“我是孤魂野鬼啊,我是二丫派来帮她鸣冤的呀!”
“啊——”李巧芬已经瘦成枯爪一样的手在半空中颤抖着,她闭着眼睛哭喊着,“不要抓我,我不想死……”
“呵呵呵呵……李巧芬,你都这么老了,还不想死,那二丫呢?她才多大?她那么懂事,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
骞绯月想起了那个被烧成焦炭的小小人儿,还有那白色的桌上那刺目的血红,那让人汗毛直立的长长的镊子。她的心里就有团火在燃烧,烧得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带上了灼人的温度。
她掰开李巧芬的手,凑近她:“我还可以告诉你,你的儿子李立明的死,也与我有关。”骞绯月想起那个素不相识的覃婆,却用生命护住了她,她眼神里的火焰又开始燃烧起来。
“立明……”李巧芬的眼睛睁开,正对着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那火焰就像是话本子里十八层地狱的火一样,让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烧得浑身都疼。
“啊——不要——痛”她想挣脱,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要?痛?我已经让你舒服地睡了四年,你还敢喊痛?你有没有想过,那么长的镊子伸进那么小的女孩身。ti里,是有多痛?她才四岁啊!她是你亲孙女啊——”
“啊——”李巧芬被骞绯月的话吓得颤抖起来,“二丫……”
“二丫已经死了!我还可以告诉你,跟你一样卖女儿的人已经被我烧死了,还有两个已经断子绝孙。”
“你……你!”
“你已经算舒坦了,要不是看在四两的面子上,我一定让你醒着,看着你自己被剥皮拆骨,让你也试试那绝望的滋味!”
李巧芬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扣着床板想要坐起来,“你……”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