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蒸鸭子、鹌鹑崽子汤、牛乳蒸羊羔……一盘盘络绎不绝地送上来,足足放了一桌子还有余。

这叫一个丰盛啊,用雨墨的话来说,就是好钱都是打水漂来了,看得那正在收拾残物稳婆好不是滋味。

偏偏柳金蟾还肉疼地傻都吃不下,东一筷子动得肉疼、西一筷子吃得汗淌——这那叫产后大补,分明是她吃完了这席,明儿带着孩子喝西北风呢!

柳金蟾吃得这叫一个内牛不止啊,但不吃更觉暴殄天物、尤其是吃了这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时,再肉疼,她也奋力的吃个饱,不求别的,起码当娘得给孩子充足的奶水吧!

柳金蟾吃得这叫一个满脸痛苦,瞅得近来大灾后,吃粥都要悠着的稳婆,这叫一个恨,她虽不懂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她知道这有钱人家就是挨天谴的浪费,而她们穷人家饭都快要吃不上了!

看着看着,眼见自己在这里磨叽了半日,还尚未有人来给她答谢礼的,甚至连个饼都不给她的稳婆暗暗咽下翻腾的口水……她颇不是滋味地忍不住要嘀咕了句“抠进不抠出”——死财……

后面半句“撑不死你”不及说出,及时赶到的奉箭就赶紧着将稳婆拉了出来,悄悄儿塞了一个大红荷包:“爷赏你的!”

稳婆不禁反应,手就习惯地将这大红荷包用力一捏:喝——

是个硬坨坨!

难不成是银子?

尽管当着奉箭的面开荷包不大好意思,但……人穷得都要吃不上饭了,还要这面子骨气干嘛?老百姓,活着就好!

稳婆干笑着,无视奉箭不自在的眼,两手迅速将荷包拉开,眼当今晶晶亮了:好乖乖,是银锭子!

她这辈都没见过真正的银锭子,尤其此刻还摸在手里,沉甸甸的,少说五两——巨款啊,发了啊……

稳婆的眼闪啊闪啊,激动的无以言表,就好似快饿死时,天下掉了一个大馅饼似的感觉,太惊喜了,惊喜得她都觉得是在做梦了——

周家!

白鹭镇最阔绰的的大豪绅,他前些年给她家大小姐接生出大胖闺女时,周家老夫人那个高兴啊,也不过是多赏了百来文,就这样,她家还割上肉,吃了好几天。

这银锭子,可是足足五吊钱之多啊!

稳婆沉浸在发财的幻觉里,久久不能回神。

问题她不回神,奉箭还有事等着做呢,下面的红包、外面哪个豆豆家父子,都得打赏不是,虽是不请自来,但今儿沾了喜气的,爷说都要赏——

就不知现钱不够下半月拿什么买小菜?

“这是爷让你老人家带回去散给孩儿们吃的!”

奉箭说罢又把一捆四大包东西放进稳婆手里:“爷说,你别嫌少,着实是夫人今儿生得太突然,大家都没预备好……你……”

奉箭才说一个预备,稳婆想起来了,她事还没做完呢!

“且等等,还有点儿事没完呢!”

说着,稳婆接了奉箭的东西,又将往怀里塞了又塞,直到感觉彻底安全了,稳婆才风急火燎地冲进屋去,将柳金蟾弄脏了的被单以及生孩子留下的秽物打作一包,然后在院里某树下刨了个坑,埋了下去,一边埋还一边碎碎念了好些话。

奉箭也不懂,只知是讲究,也不敢打扰,就和雨墨瞅着她忙:“她这是干嘛?”奉箭问。

雨墨挠挠头:“我们大小姐生孩子时,村里稳婆也这么着,什么意思谁知道呢?只有稳婆知道吧?”

奉箭看着那个坑,告诉自己,下次绝对不打哪儿过了。

“对了,疯姑爷说得那些,不是真的吧?”咱们可没这么多钱。

雨墨很是担心的问。

奉箭很想说我们爷怎么会有戏言?但一想那日柳金蟾为那点年货就吓昏的前车之鉴,他选择了沉默片刻,然后道:“你说呢?”

雨墨心安地长舒了口气:“我就说,我们老爷给的那点钱,够我们能过一个年就不错了,那哪还有余力做哪些,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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