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用u盘拷好资料,又仔细地核了一遍里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和陶走出胡总的办公室。
回厂的路上,玉林问陶,“这一趟感觉怎么样?”
陶望着车窗外的西安大街只是笑,也没看他。一家餐厅门口的低音炮正放着刀郎的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嗓音浑厚,陶很喜欢,他不知不觉竟然想到了师傅。师傅就很喜欢刀郎的歌,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厂里哼上几句。
下了车,师傅正在办公室等他们,“小胡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先看看他要做的东西。”
玉林就将胡总的话原封不动跟师傅说了一遍,又在电脑里调出他要的几样器物的资料,包括高分辨率的j照片,还有拍到的几个视频和一些文字说明,比如原品的高度大小尺寸哪个年代的等等都有详细的介绍。
看过之后,师傅方才站起身走到窗前,沉思片刻,就拨通了胡总的电话,“小胡子你又蒙我呢,你要仿的这几样东西哪件可都是人家的镇馆之宝,就说那个白龙纹梅瓶,还有清康熙那个山水纹尊,又是绘金零碎还多,你说的那个价到哪里可都没人做,要不还是换几样吧,再说你那个地方摆这么高档的东西,不值呢。”
“老刘啊老刘,我就知道你得跟我磨叽这事,不都跟你说了嘛,只要东西做得好价钱好商量,每样再多赏你两千,你看成不?唉这几年老哥你是越来越抠了,兄弟之间可没这么计较的啊。是不是给我找了位如花似玉的嫂子啊?什么时候结婚婚礼在小弟这儿办,绝不让你花一分钱。”
“你还是先给自个找个媳妇吧,我这里徒弟一年辛辛苦苦的都要养家糊口,不比以前了,让你多破费点看把你心疼的,改天老哥请你喝酒,西凤酒管够,要找小~姐的话自个掏。”
......
师傅跟胡总那边谈得高兴,一回头瞅见玉林正饶有兴趣地侧耳倾听,于是冲他吼道,“死小子还不去备料,明儿有得你忙了。”
玉林咂咂嘴,“我才不想听呢,是师傅你嗓门太大,陶陶都被你吓走了。”
师傅这才注意到陶不在屋里,瞪了玉林一眼道,“是人家懂事。对了,呆会儿叫他进来,我要跟他说个事。还有大马和小阎,也一块叫进来,分工一下明儿的活。”
☆、8
兵贵神速,师傅的办公室直挺挺地立着他的四个得意徒弟,师傅让他们找地方坐下,这才开口道,“玉林都跟你俩说了吧。胡子那边来了几个活,青花那个还由玉林做,另外四对,大马和小阎各负责一对,剩下两对,你们谁手头不紧能揽下来?还有个事,陶陶呢,从明儿起跟着田老师读书学字,就不再帮玉林了。”
“师傅,那我怎么办?”玉林眼珠子瞪得贼大。
“我话还没说完呢,玉林这段时间还跟着我,等把这批活忙完了再说。”
师傅端起茶杯的当儿,大马发话了,“我还有两个梅花瓶没烧呢,剩下那两对,让玉林做吧,他成天闲得要命,你不让他干事他老是找事。”
“我也没得闲。”阎伟吸了口闷烟,慢条斯理道,“我那个罗汉像才刚刚做胎,再来俩已经很吃紧了。”
“那算了,剩下的两对由我跟玉林做吧。”师傅也料定大马和阎伟腾不出空来,是啊每个五六千呢,要有时间的话哪个不愿多做几个,但这种钱并不好挣,没把握的活他们是不会抢的。
大马和阎伟领命下去,玉林气鼓鼓的呆着不肯走,师傅吓唬了他一通,这才磨磨蹭蹭地备料去了。
陶被师傅安排收拾他们的办公室,因为田老师明天要来讲课,一天一个钟头,先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课程开始,还有数学,师傅说先看看效果再说,如果陶学得真如期望的那样好,就不必去学校了。事实上陶也不想去学校读书,陶的自尊心很强,他的心再也伤不起。
田老师是第二天下午学校里放学后来的,三十来岁,戴一幅宽边近视眼镜,皮肤白净,样子儒雅,陶想博学多才的教授级人物都这般fēng_liú倜傥吧。他的小女儿也在未央宫小学读书,所以放了学就跟着他爸爸一起来了。
第一天先从汉语拼音学起,声母和韵母,田老师一个一个读给他听,他也用心地记,因为田老师给他讲得很明白,只有声母和韵母都记熟了,字典上那些字才能拼得出来,还要记住每个字的意思,最终目的是为了用笔写,将自己心里要表达的意思写出来,或者将别人说的话写出来。文字,也是与人沟通的一个简便的方式。师傅还承诺,只要陶能写字了,就给他买一部高档的触摸屏的手机,这样即使远隔千里,双方也能保持联络。
陶每天都很刻苦,一天二十四小时书本不离身,脑子里除了那些蝌蚪文字就没有别的,他的眼睛看到一个东西,他都习惯地去想那是一个什么字,再结合脑子里留存的一些印象找到那个字的拼音,比如一棵“树”,他在字典里找到很多“树”的同音异形字,最后确定是“树”而不是“数”,就是因为这两个字的解释不同。当然,刚开始还得求教于玉林和田老师帮他读,后来他认得的字多了,自己也能蒙对很多陌生的字。
陶的这一蜕变过程其实很辛苦,他时常半夜惊醒,就因为梦里遇到了生疏的字。醒来后就去查字典,然后玉林也跟着醒了,帮他翻译,把意思读给他听。
不出两个月,陶就能写一些简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