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医生一边配用于麻醉催醒的药物,一边想着眼前的这一人一马闹腾的方式活像一对在闹离婚的小夫妻。他很快将药物注射进扬的血管,对亚恒说:“它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非常感谢。”亚恒由衷地说,然后靠着围栏坐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扬黑色的鬃毛,向戴维请求道,“医生,你能不能等他站起来了再走?”
戴维想了想,答应下来:“我想我今天应该没什幺事了。”
他和亚恒在等着扬清醒的时间里聊了聊,两个人倒是投缘,说了好一阵他们才想起了这匹还赖在地上的马。
“戴维医生,你不是说他很快就会醒?”亚恒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戴维用手电晃了晃扬的眼睛,又捏捏他的耳朵,随后对亚恒说:“反正他现在也听不着,我们把他给阉了吧。”
他话音刚落,前一秒还像死马一样的扬挣扎着站了起来。
戴维拍拍手,拿上自己的医药箱跟亚恒道别:“你看,他醒了。”
握着扬的牵引绳的亚恒:“……是的。”
“我还得回兽医院看看。”戴维说,“带着他多走走,让他出出汗,把身体里残留的麻醉药尽快代谢掉,会没事的。”
亚恒向他道谢,并保证自己会尽快支付诊金,等戴维开着自己的小车走远了,他才瞥了一眼四股颤颤头重脚轻的扬。
“医生说了,让我带你多走走。”由于扬的演技一直太过出挑,亚恒分辨不出此时的扬究竟是真站不稳呢,还是装出来的呢,所以对扬现在的情况并不觉得十分抱歉,顶多说他们双方谁都没捞着好,算是扯平了。
亚恒走得慢,扬走得居然比他还慢,整匹马看起来像是个巨型醉汉,晃晃悠悠的让亚恒简直不忍直视。
“扬,我不怪你了,所以你能不能好好走路,这样我就能直接带你回马厩吃点东西了,我记得你中午没回去。”亚恒胡噜了一下扬低垂的脑袋。
扬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虽然没有被阉掉,可打进身体里的麻药是足量的。先前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死撑着没有立刻倒下,在亚恒看来好像也成了一种演技,扬特别委屈。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勉强抬起头看着亚恒,然后侧着脑袋,把下巴搁在了亚恒的肩膀上,像坠着铅块一样沉重的眼皮很快闭了下来。
亚恒一看扬把体重毫无保留地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就明白对方现在的确很难受,也就不再说刚才那些话了。他用手搂住扬的脖子,使劲拍了几下:“好男孩儿,坚持一会儿,我们走完这圈就回马厩。”
扬迷迷瞪瞪地望着两公里的环形跑道,忽然很想直接选择死亡。
他难受,亚恒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平日里有人接送的时候多,在农场里也不曾走过太远的距离,现在正值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候,他却要牵着……哦不,拖着一匹随时可能跪倒在地的马走上两公里,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一个走路慢腾腾的人加上一匹晃悠悠的马在烈日下行走,亚恒看着脚下的影子,又眺望一下热气蒸腾的跑道,感到有些忧愁。
此时的扬无时无刻不想躺在地上睡个一整天,但很明显,亚恒不会让自己这幺做,他也不想再让对方因为自己生气。四个蹄子踩在草地上的感觉就像踩在了云上,扬没有踩过云朵,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幻觉。亚恒走在他的左侧,此时人影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这两公里走下来对他们俩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亚恒走出去一段总需要停下来缓一缓,而扬总能在他休息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迅速睡着。
亚恒撩了撩扬软软的下巴,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口水像一颗水滴形的珠子连着丝线一般缓缓往下掉。他先用手杖戳了戳扬的肌肉饱.满的大.腿,可惜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无奈之下,他脱下一支手套,用手套狠狠抽了几下扬的鼻子。
鼻子是马非常敏.感的一个器官,丰富的神经使得它成为马身上痛觉最为敏.感的区域之一。扬在被抽到鼻子的那刹那回过神来,整匹马浑身一颤,总算站直了。
“很好。”亚恒又把手套戴回去,温柔地揉了揉扬的鼻头,“还差一小段,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扬十分感动地抬起脑袋,发现了一个马生惨剧——他们现在明明才走了半圈。
一人一马回到马厩的时候都成功地出了一身汗,亚恒担心扬会感冒,又不敢给他洗澡,只得取来毯子吸干扬身上的汗液,再将之放回马厩。
他们一回来,马厩里立刻沸腾了。说是这幺说,其实也只有哈萨尼一匹马特别激动,狄龙冷眼相待,塞万提斯同情扬现在这无精打采的模样,吉尔伯特对此表示不予评论。
扬进了马厩,根本没有半点吃草的心思,把鼻子扎进围栏中间的缝隙,以一种相当别扭的姿势睡着了。
“不不不这样不行。”亚恒又走过去扯他,扬却像是铁了心了要这幺歪着脖子站立休息。亚恒觉得把扬搁在马厩不好看管和救护,万一扬躺在了马厩的角落可能需要面对无法站立的窘境。他思前想后,迅速跑回了自己家,客厅里有一张很厚的毛毯,让马躺在上边相当合适。亚恒将家具推到房间的角落,愣是在中间弄出了一大块空地。
就在亚恒忙着挪家具的时候,马厩里气氛十分热烈。
哈萨尼在马厩转着圈圈,时不时去骚扰一下睡颜奇丑